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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做确定的事——2020年对私人财富的一点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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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我的个人专著《私人财富与股权纠纷》首次出版。我写这本书的初衷，是希望能够总结执业以来、尤其是专注财富管理以来观察到的企业家最高频的股权风险，并给予专业建议与风险预防方案。这些高频风险包括婚姻、继承、代持、债务风险等六类股权纠纷高频风险，一共六章32节，分享了32个典型风险场景和判例，68个法院实务审判案例。在写作，也是重新梳理的过程中，我研究了数百篇判决书，找寻股权纠纷产生的源头，希望以终为始，从现实大数据中找到避免发生争议的法律智慧。
令人欣慰的是，这本书上架之后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短短时间就售出几千册。这说明财富管理这个领域越来越受到关注，大家都在思考，也希望有更多的分享与输出。这本书问世之后，不断有读者联系我，和我交流他们的阅读感想，甚至对本书揭示的风险不断提供最新的案例。不少年轻的读者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未来以财富管理法律服务为业务发展方向。
因这本书和很多读者，包括同仁、企业家、金融从业者、家办创始人结缘，这也是我作为作者、法律从业者的意外收获——当我们开始分享，我们也在获得。
这本书再出版后，加印一次，然后又售罄了。正在此时，中国第一部《民法典》通过，出版社老师和我商量，不如根据《民法典》的内容做一次全面的修订。所以，我开始对这本书进行修订。在这个过程中，2020年我发现不光是有《民法典》的出台，还有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一、企业家真正敬畏风险，家族财富规划提上日程
2020年一定是中国14亿人特别的集体回忆，这一年无论是百姓健康还是实体经济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作为中国经济的晴雨表，实体经济与民营企业在上半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整个国民经济近乎停顿了将近一个季度。尽管国家与地方出台了很多提振经济的政策，但不是每个企业都能渡过难关。企业主的财富与企业发展状况息息相关，在快速发展的三四十年间，企业主考虑更多的是发展，很少考虑风险的规划与管理。所以，2020年的疫情不单是考验企业的抗击打能力，也极大考验了企业主家庭的财富风险承受能力。不少企业主在疫情期间直面了风险，或是家庭财富、或是身体健康、亦或是企业生存与发展。
我明显感觉到，如果说2015年至2018年是中国内地财富保障与传承理念教育阶段，客户仅从理念层面开始思考，那么2020年可以说是中国富裕阶层财富风险规划的井喷元年。疫情稳定后，我明显感觉到以下几个变化：
1、客户的觉醒。有一句话：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对于客户而言，家族财富传承规划是复杂决策，涉及家族成员利益博弈、家族治理机制设计、家族企业治理与股权调整……是企业家认知与行动的短板，企业家往往处于焦虑但不愿行动的状态。2020年疫情的本质是风险，大大地刺激、激发了高净值人士规划风险规避的需求，或者说自我驱动的动机，而不再停留于专业人士的强烈建议。
2、客户的敬畏心。作为高净值人士，尤其是企业家，往往非常自信。对于自己积累的财富，认为专业人士的建议是夸大了风险，与自己的企业或家庭无关。但是，疫情的到来使得很多财富风险一一印证在周围朋友或自己身上。切肤之痛使得很多客户开始对财富风险与世界的不确定性保持敬畏之心，不再认为一切尽在掌握，需要寻求专业的帮助。
3、客户的执行力。有统计数据显示，无论是2008年汶川地震，还是2005年美国的卡特里娜飓风灾难，离婚率、结婚率、辞职率、创业率都会有变化，这是因为人们在大的灾难面前意识到人生充满不确定性，在灾难之后往往会重新思考人生规划的优先级。同理，今年客户关于家族财富规划的落地需求大大增加，以往对于家族财富规划，客户的态度是重要但不紧急，也许一个企业并购项目，就会把创始人的注意力转移，但是，2020年经济复苏以来，高净值人士明显开始在财富规划上更有执行力。
4、客户的专业度。财富管理面对的客户可以说是最聪明能干的群体——企业家，他们不是随随便便成功，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接受信息的能力都很强。很多客户对于婚姻法、继承法、信托、保险、公司治理等基本知识储备早已完成，而经营企业的能力使得他们思维敏锐、逻辑力强、目标明确。客户对于财富管理服务提供者的专业能力与架构力的识别也是水涨船高，这就要求法律从业者要时刻回应客户的需求，而不能再停留在答疑解惑的程度，应该要具备理念启蒙、专业服务、架构搭建、落地实施等综合能力。
二、家族治理是财富传承的短板，需要新型法律服务支持
目前为止，我已经为很多企业创始人及家族提供了财富传承规划服务。发现中国企业家面临一个集体问题：如何解决创始人老去，企业继续存续的问题。这里需要处理好若干个重大问题：
1、一代创始人如何传承股权所有权给后人的问题；2、承继股权的后人如何能够守护家族股权的问题；3、如何解决家族企业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的问题；4、如何解决全球资产配置与家族成员身份流动问题；5、如何满足企业创始人传承创业精神的需求；……
以上问题不是企业主擅长的，甚至不是传统律师擅长的，它实质是一个沉浸到企业与家族内部，从微观到宏观，根据家族传承目标为家族搭建顶层架构的过程。这个顶层架构师的角色至关重要，但是并没有太多前例可寻。从提供专业服务角度讲，我认为律师天然适合担任这个角色，因为律师专业、立场中立，使得客户愿意信任律师——而信任是最可贵的。这里讲的顶层架构是指公司治理与家族治理，毕竟股权财富是家族最核心的财富，它也是最复杂、最离不开法律团队筹划的一种财富类型。放眼国外，很多Old money正是借助这样的智囊团完成传承架构的搭建，使得很多古老家族还保持活力。
不过，我并不觉得西方的模式一定是模范，因为文化特质不同、家族成员结构不同、积累沉淀不同、经济体制不同、面临问题不同。所以中国一定要走出自己的家族企业治理与股权传承之路，这里需要财富管理律师深入研究公司治理与家族治理面临的难点与痛点问题，提供本土化的解决方案。
三、中国家族办公室发展亟需人力资源建设
2020年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感受，就是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士开始投身家族办公室业务。这个职业，是一个非常考验综合业务能力的选择，需要协同各种资源来向客户交付一个复杂的规划方案。我认为家族办公室业务一定是家族财富管理的金字塔顶，是王冠上的明珠。家族办公室最核心的目标就是家族投资与家族治理。未来，家族资产管理的核心角色一定是家族办公室，而家族治理的核心目标是家族资产的安全传承。无论是投资、传承还是风险隔离，股权财富因为其复杂性、重要性，必然是最受客户关注的。
中国亟待发展本土的家族办公室和家族律师。财富风险天天都在发生，而有能力为家族企业提前预防风险的律师，一定是有足够的专业整合能力与系统搭建能力。家族财富规划，必然要围绕股权的安全、股权的传承、家族企业的治理展开，而能够提供这种架构力的，就具备了家族企业传承业务的核心竞争力，是稀缺人才。所以，针对中国家族企业有序传承这个巨大命题，每一个参与的专业人士，都是在打造中国财富传承之路的生态，都是在为中国家族办公室本土化发展做人力资源的准备。
四、《民法典》生效对财富管理领域的影响
2020年5月，全国人大代表大会通过了建国后第一部《民法典》，共1260条，同时自《民法典》生效后，《婚姻法》、《继承法》等九部法律被废止。民法典号称中国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是民事法律规范的集大成者。民法典增加的新的条款，有很多涉及家事法律关系。中国人过去几十年积累了大量的家庭财富，财富类型与家庭关系也日益复杂。《民法典》也反映出了这些关系的复杂性，并对旧有家事法律规范做了相应的增、删、改。
比如物权篇关于居住权制度的创设，未来会直接影响到中国人房产配置、养老安排、房产所有权与居住利益分别传承的创新制度的产生。这些条款必将会为中国社会财富的传承带来深远的影响。立法者的目的是为了促进社会的公平与福祉，而我们是要具备基本的法商思维，去理解立法者赋予我们的权利，好好生活。
如果给我们一个时间机器，穿越未来三十年后回望当下，我们会发现这是一个财富管理刚需呈现，供给不足的发轫阶段。中国家族传承的未来之路与整体面貌，始于足下。企业家需要做的是，面对不确定性，做确定的事情；而作为财富管理律师，我们的使命是告诉客户，哪些是确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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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京律师
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
在公司法律业务、股权非诉与诉讼业务方面有丰富的执业经验，曾为多家大型企业提供并购、重组、融资等专项或常年法律服务，代理多起公司纠纷案件。
财富管理领域资深律师，擅长家族信托、家族企业治理与股权传承等创新法律业务，为诸多高净值人士提供私人财富顾问服务，协助家族设计传承方案，代理多起涉及私人财富股权纠纷。